每天清晨,家住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班玛县的藏族老阿妈益西拉毛,总要早早起来,为全家人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藏式奶茶。

老人告诉记者,自从结婚之后,40年间清晨煮茶,从未间断。

“我们藏族有种说法,叫做‘宁可三日无粮,不可一日无茶’。”老人笑道。

据青海师范大学教师裴玲介绍,饮茶的习俗,最迟在1300多年前的唐朝时期,就已传入青藏高原,逐渐成为当地群众特别是藏族饮食中必不可少的元素。

“青藏高原地区传统饮食,以青稞、牛羊肉、乳制品等为主,缺少蔬菜。而茶中富含茶碱、维生素,正好弥补了膳食结构中的缺陷,有助于维持体内酸碱平衡,预防消化不良。”青海红十字医院消化科主任李万瑀说。

裴玲告诉记者,藏族的茶饮,分为清茶、奶茶、酥油茶、面茶等,其中最具代表性的,要数奶茶和酥油茶。奶茶在煮制时,先将茶叶捣成沫,放入锅中与水熬煮,待茶色、茶味熬出后,放入适量鲜奶和盐,用茶瓢搅匀后,即可饮用。

在益西拉毛家中,老人为记者展示了酥油茶的烹制过程。所谓酥油,是从牛奶中提炼出的粗制奶油。老人先将酥油和盐放入特质的木桶,掺入小半桶煮沸的清茶,接着用一个类似活塞的木质器具上下反复提按,大约十多分钟后,清茶与酥油、盐渐渐搅合均匀,酥油茶便制作完成。

在青藏高原,茶不仅是重要的日常饮品,更在漫长的岁月中,衍生出独特的茶文化。在成形于公元10世纪左右的著名史诗《格萨尔》中,就有王妃珠牡向凯旋的英雄敬茶的情节,并以歌唱的形式介绍了茶的起源和酥油茶的制作。

据了解,在藏族传统生活中,茶还是社会交往的重要“媒介”。客人上门,主人必须敬茶,客人喝茶,一般不将茶全部喝掉,这被视为是对主人手艺的一种赞许,主人也会不断向茶碗中添茶。

“藏族人婚丧嫁娶,都用得着茶。”班玛县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局副局长郭海民说:“在女子陪嫁中,茶是财富的象征。孩子出生后,亲朋好友会带着茶、酥油来祝贺,献完哈达后,还要向产妇敬茶。”

茶碗的使用也有讲究,据西藏民族学院教师赵国栋研究,藏家茶碗往往被赋予沟通世俗与神圣的“桥梁”作用,宗教仪式中多使用金属茶碗,日常生活中木碗则最为常见。在过去,地方首领还有随身携带茶碗的习俗,既是装饰,也是权力的象征。而对普通人而言,即使身无分文,也必须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茶碗。

青藏高原尽管流传着“汉族饭饱腹,藏家茶饱肚”等谚语,但在漫长的历史时期,茶却主要依赖外运,并形成了中国西南地区的重要商贸走廊——茶马古道,绵延数千公里,极大地促进了西南各民族文化的交流融合。透过一张张斑驳的黑白照片,昔日茶马古道上的车马喧闹,仿佛还在耳边回响。

然而,青藏高原很少产茶的局面,或即将成为历史。从海拔超过3500米的班玛县城出发,向南大约50公里,在雨后的崇山峻岭间,雾气升腾,云蒸霞蔚,一株株翠绿的茶树,在高原腹地的“秘境”中,无声地吸取着自然的恩泽。

据班玛县副县长王得军介绍,该县将在2014年到2021年间,打造5万余亩的野生藏茶生产基地,年产值预计达人民币2.5亿元。目前,第一批5000多亩藏茶已种植完成。

“等茶树长大了,每亩每年可以收入2万多元,这样我就可以住新房了,我儿子也有钱结婚了。”茶农才让吉望着山上的茶园,低声说道。而就在山脚下,蜿蜒的公路,将“秘境”与外面的世界紧密相连。